潭头有个石门村,1944年5月下旬的一天,这里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的故事。
那一天,天阴沉沉的,五成沟河水翻着白浪。河上既没踏石,又没桥,过河得卷起裤管跳下趟。当时河边站着一位瘦高的后生,大约三十岁。他上身穿着开花棉袄,下身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裤子,裤腿卷大高,手里掂着一对不倒脚草鞋,跳下河,哗哗啦啦趟过去。这时从古城方向传来砰砰两枪,一个二十出头穿着土黄制服的小伙趔趔趄趄地跑到河边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我是河大文学院学生,姓郭。昨天日本鬼子血洗文学院,师生有的死,有的伤,我起五更趁把门的鬼子兵熟睡跑了出来,脚也碰伤了,还流着血,大哥行行好,你把我背过河吧。”后生听后二话没说便把身子蹲下,姓郭的河大学生趴在后生背上。后生一步一步地趟水过河,脚被石刀子割了一下,身子晃了晃,仍坚持着往前走。这时河那边枪声乱响,过河后后生将河大学生小郭放下。小郭边穿鞋边说:“大哥,我没钱给你,怎么办?”后生厉声说:“你马上将你的黄衣服脱下,跟我换换。”学生说:“大哥,你怎么那样。你衣服又大又破,我咋穿。”后生急说:“我叫你换,你就得换。”后生不由分说地将学生的黄衣服脱掉,自己穿上,向山上跑去。学生含着眼泪穿上后生的破棉袄和补丁裤子,向另一条沟走去。这时端着明晃晃刺刀的日本兵,穿着高筒靴趟河追那身着土黄服的河大学生。七八个日本兵唧哩咕噜不知说些什么,只见那挎大刀的胖日本说了一声“巴格亚鲁”。几个日本兵便向穿土黄衣服的人跑去。后生将日本兵引到对面坡上,走走停停。日本兵跑跑走走。惹得日本兵火性大起,就放起枪来。
后生看河大学生小郭钻到拨云岭的沟里后,他拔腿又跑。那个胖日本又说:“死了死了的!”日本兵瞄准穿土黄衣服的后生打了两枪,那后生身子一歪,倒下去了。日本兵跑到后生身边,掀了掀,踢了踢,嘴里吼着“错了错了的”。几个日本兵向潭头街退去。
日本兵走后几个放牛的跑到后生倒下去的地方,一看衣服上三个窟窿。后生中了三枪,胸膛、腿和脖子都流着血,染红了黄校服,已经没气了。河大学生小郭从杂木丛中钻出来也围上来。放牛人将后生的尸体翻过来一看,惊叫起来:“这是张元哥!快回石门报信!”岁数较大的放牛人说:“回去也找不着人啦,先埋这里吧。”河大学生小郭跑到张元尸体边大哭:“张元哥,你跟我换衣服,原来是为了救我呀!我错怪你了,你为我死得好苦呀!”哭着哭着昏过去!放牛人将小郭叫醒。小郭醒后又哭。岁数较大的放牛人擦着泪说:“别哭啦,人死不能复生,咱先扒个坑,将张元埋在这里,等平稳后再起尸安葬。”放牛娃们立即用镰尖挖了个坑,年长的放牛人将张元衣服拽展,将扣子扣住,让小郭和他抬着,款款地把张元放在坑里。张元穿着土黄学生服、嘴角一丝笑意,身上盖着黄土,安详地躺在山岭睡着了……
后来,“一件土黄校服”的故事在潭头、旧县一带广泛流传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