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浩民画红薯
褚书智
1940年前后，位于缑氏镇的偃师中学成立了全县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、宣传抗日救国的大本营。反动校长出面镇压，愤怒的进步师生一策划，竞把他的一条棉被升到校内的旗杆上。国民党县政府听说此事，认为把臭被子升在应该飘扬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的旗杆上，是对国家、政府的侮辱，本打算派军警前往追查惩罚，又怕落下把柄被共产党地下组织抓住反击，斟酌再三，决定派一批忠于国民党的年轻人到偃师中学任教，一方面消除师生的反政府情绪，一方面查清共产党的活动情况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。
在派到偃师中学的人员中，有个姓袁的三青团骨干，讲授训育课。此人不学无术，除了开口三民主义，闭口“蒋委员长”，什么也不懂。因此，学生们趁着他的姓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“袁红薯”。有了这个绰号，他的真实姓名竟被人们遗忘了。
在偃师，如果谁被人们称作“红薯”，就说明他是废物、笨蛋或傻二公子，说得好听一点，也只能是个酒囊饭袋。袁红薯听说一些师生背地里都称他为袁红薯，气得拍桌子打椅子，找校长要求追查和惩罚敢于侮辱他的人。校长这时却耍起了滑头，劝他道：“谁人背后不说人，谁人背后不被说？你又没亲耳听到此话出自何人之口，何必当真？”袁红薯一想也是，如果追查下去，岂不是更多人知道我没本事？他强压怒火忍了下去。
这天上午，袁红薯一手掂教鞭、一手拿讲义去上课，走进教室往讲台上一站，发现全班同学瞪着双眼冷冷发笑。他以为自己衣冠不整引起了学生发笑，便把俩眼往自己身上瞅去，瞅了身前瞅身后。就在他扭脸往身后瞅时，看见黑板正中用粉笔画了一块又大又圆的红薯。他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一块大红布，心也慌跳得没了节律，差点倒在讲台上。他想，有人给我起绰号叫“红薯”，有人竟敢在我讲课的黑板上画红薯；我姓袁，又专门把红薯画成圆的，这是明目张胆地向我挑衅。他正要发作，想起了“小不忍则乱大谋”那句明言，突然又镇静了下来。他开始讲课了。他一边讲，一边琢磨黑板上画的红薯出自何人之手。几番思索，他认为肯定是黄浩民画的，因为全班数黄浩民的画画得好，学生中散步对政府不满的，黄浩民也在其中。他打算采用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”的办法来制服黄浩民。
袁红薯往常讲课基本上不板书，一是他懒得动手，二是他的字写的太差。可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，该板书的板书，不该板书的也板书，时间不长，便把黑板上除了那块又大又圆的红薯以外的地方都写满了。
“黄浩民，上来擦黑板。”袁红薯极其威严地命令道。
全班同学都愣了。黑板上那块红薯，是大家怂恿黄浩民画的，袁红薯怎么知道了，如果黄浩民顶不住袁红薯的淫威，把怂恿他的同学都说出来，事情可就糟了。黄浩民却没有丝毫的胆怯，他从容地走上讲台，抓起抹布就往黑板上擦。站在一旁的袁红薯想，如果黄浩民把那块又大又圆的红薯也擦了，也就大事化小，小事化无，不再追究。谁知，黄浩民把其他地方擦得干干净净，对那块又大又圆的红薯却丝毫未动。这一下袁红薯发怒了。他手执教鞭指着黑板上画的红薯责问黄浩民：
“这东西你为啥不擦？”
自从袁红薯有了这个绰号后，“红薯”二字成了他的忌讳。
“啥东西？”黄浩民明知故问。
袁红薯听了这话好像又挨了一闷棍。为了避开“红薯”二字，他转变了问法。
“这是谁画的？”
“我画的！”
“谁让你画的？”
“我让我画的。”
“你画这干啥？”
“老百姓没吃没喝，我想让老百姓天天都能吃上又大又圆的红薯。黄浩民不紧不慢地回答着。
这下袁红薯没辙了。他意识到再纠缠下去占不了啥便宜，便把讲义一卷，把教室门一摔，悻悻而去。全班同学围在黄浩民的座位旁，夸他画得好、有胆量、讲义气。
自从黄浩民画红薯的故事传开后，袁红薯感到没脸在偃师中学混下去了，便悄悄离去，不知所终。
|
